鄭敏:在中西文明的融合中孕育詩與思–找九宮格共享文史–中國作家網
要害詞:章燕 鄭敏 文人來往
鄭敏(2012年,李濱攝)
章燕與鄭敏
鄭敏師長教師走了,1月3日,在阿誰清涼的冬天的凌晨,九葉詩人中最后的一片葉子,帶著她對詩與思的追隨,對中西文明的渴乞降摸索,對人類的憂慮和盼望,飛往了天堂。1月7號是送別師長教師上路的日子。那天,她靜靜地躺在鮮花叢中,安詳、遼遠、寧謐,仿佛進進了永恒的尋思。她的思凝聚著一個平易近族的文明積淀,會聚著中西文明的融合。
我和同門的師妹蕭莎一路往送別了師長教師,另一位師長教師的門生李永毅遠在重慶,由於疫情,無法前來,他寫了弔唁師長教師的挽聯“百年思鑄詩靈魂,萬古言存士品德”,代表我們三位門生表達對師長教師的依依惜別之情。
一
師長教師是我的恩師,我隨著她讀了7年書。1987年頭秋,我考上了北師年夜的研討生,有幸進進鄭敏師長教師的師門,成為了她的一論理學生,隨著師長教師讀了三年英美文學。那時,師長教師要我們幾個研討生到她在清華園的家中往上課。坐在師長教師溫馨而高雅的書房,我們由師長教師帶著讀莎士比亞、讀多恩(John Donne,師長教師稱他為姜頓)、讀華茲華斯、讀艾略特。師長教師講這些經典作品,重視文本細讀,但視野非常坦蕩,並且總有新奇而獨到的設法——顯露出師長教師在東方文學和文明方面的深摯成就和涵養。她讓我們看到莎士比亞戲劇中的多元、深入與復雜,讓我們領略多恩詩歌中的思辨、高深與奧妙,讓我們感悟華茲華斯的平易、尋思與高遠。那里面有東方自古希臘時代以來的思惟傳統,融會著對真和美、高尚和性命的見解。在初步領略了英美文學傳統的精煉之后,師長教師又帶我們踏進了美國現今世詩歌的疆界。那時辰,東方今世詩歌國際學界基礎上無人瀏覽,師長教師的講授,仿佛給我們翻開了一扇天窗,讓我們見到了窗外的一片藍天。
課后,師長教師為我們預備了餅干、蛋糕、生果等各類茶點,我們邊吃邊和師長教師聊天,聽師長教師給我們講她曩昔的生涯,講她的創作和學術經過的事況。剛到師長教師的家里時,我的心境難免有些嚴重,究竟師長教師是九葉派的有名詩人,是大師,而我們則是剛出茅廬、年幼無知的小青年兒。可是,師長教師從未把我們看成涉世未深的先生對待,老是以寬厚同等的立場與我們切磋題目。我的心境很快放松上去。
1990年,我又隨著師長教師讀了博士,師長教師囑我不要純真逗留在文學研討的概況,而要從哲學的層面深刻下往,要清楚東方思惟成長的頭緒,從思惟史和哲學的角度往探討文學的內里。那時法國思惟家德里達的解構主義實際在東方思惟界掀起了宏大波濤,影響到東方文明的各個範疇,師長教師對這一實際中否決一元中間和二元對峙,主意多元、變更和開放的心態發生了激烈共識。她請求我從這個角度往睜開研討。那幾年,師長教師每周都給我一對一上課,我們師生二人絕對而坐,兩人手里各捧著一本德里達的原著。我讀一段,師長教師講授一段,我們一點點推動,反復斟酌。德里達的著作很是通俗艱澀,但我隨著師長教師一路瀏覽,感到到摸索和思慮的樂趣。就如許,我隨著師長教師闖進了東方今世哲學思潮的研討範疇,那里面是一片廣闊的六合,有康德、尼采、海德格爾、弗洛伊德……
隨著師長教師上課,與師長教師扳談,使我更深一個步驟地清楚了師長教師的人生軌跡和思惟頭緒,從中可以看到師長教師在中西文明方面的互通和她將當下的實際題目置于中西文明傳統中往思慮的學術視野。
二
師長教師的詩歌創作起步于上世紀40年月初她在東北聯年夜肄業時代。她和我們說,那時東北聯年夜的良多教員和先生都對詩歌很是有熱忱,良多人都餐與加入了詩社,停止詩歌創作。那時辰聯年夜的不少教員從國外肄業回來,遭到東方古代派詩歌的影響,英國新批駁派學者燕卜蓀傳授也在聯年夜教課,是以,古代主義詩潮對他們那一代詩人的影響很是年夜。而師長教師念的是哲學系,聽了鄭昕師長教師講解的康德、馮文潛師長教師講的東方哲學,又選修了馮至師長教師的德文和他講的歌德,深受德語文學和東方哲學思惟傳統的影響,因此她遭到奧天時德語古代主義詩人里爾克的影響更多。
在我們這些方才步進英美古代主義文學範疇的先生的印象里,古代主義詩歌確定是與傳統絕對立的,古代主義詩歌的前鋒性、試驗性所背叛的不就是東方的傳統和正統的詩歌不雅念嗎? 可是師長教師給我們講的艾略特卻改變了我們對古代主義詩歌和詩學的見解。她帶我們讀艾略特的經典之作《傳統與小我才幹》,講他的《形而上學派詩人》,這讓我周全改變了對古代主義詩歌美學的熟悉。在艾略特看來,所謂詩人的小我才幹無不是融于他阿誰淵博的文明傳統之中,起源于阿誰文明厚重的汗青感和傳統的血脈,而傳統也恰是在當下的汗青長河中不竭成長和變異的,沒有永恒不變的、已逝世的、曩昔的傳統。詩人只要在如許的傳統和汗青感之中才幹取得他的小我才幹,而小我才幹在這個意義上又長短小我化的。艾略特所開闢的英美古代主義詩歌美學,恰是樹立在他對17世紀形而上學派詩歌的從頭挖掘和闡釋的基本之上,這一方面激活了17世紀的詩歌美學,另一方面又使得新的古代主義詩歌美學找到了它的傳統根脈,不至于漫無目標地四處漂浮。師長教師的講授給我們開啟了一個很是主要的思緒,那就是,任何文明和文學的立異,都不克不及與滋養它的文明血脈隔絕。所謂的立異,是在一個年夜的文明傳統中的變更、更換新的資料、推動、衍化,而盡不是憑幻想象和臆造出來的工具。
師長教師給我們講英國文學的經典,使我們領略了這個年夜的傳統,但她并不是要我們逗留在這個傳統上,而是要我們隨著這個傳統,往看現今世文學成長變更背后的根脈,看這個傳統在當下的文明和哲學思潮中的衍變和不竭更換新的資料。同時,師長教師講英美文學老是能聯絡接觸到中國的實際題目。恰是從這個角度,師長教師靈敏地看到了中國古詩在明天面對的缺乏和窘境。
她以為,古詩在改造開放之后迎來了它的勃勃活力,可是,顛末了五四新文明活動對古典白話文的擯棄以及1949年之后政治認識形狀的影響,古詩禁受了兩次斷裂,它與我們的古典詩歌傳統,與漢語白話文的基礎,與我們的陳舊的文明血脈發生了脫節,這使得我們的古詩無處安置,找不到它的血源,這是古詩成長過程中的一個不成疏忽的妨礙。
講到古代主義詩人龐德,師長教師尤其誇大他對中國古典詩歌、漢語和文明傳統的追蹤關心。龐德在20世紀初提出了意象派詩歌的不雅點,不只謝絕傳統英詩中刻板的格律、夸張襯著的辭藻和語律例范,並且尤其重視詩歌在往除了表達上的邏輯關系之后的抽像性,它是由思想、感情或認識與直接、光鮮、正確的意象在一剎時的合拍而構成的詩意,這恰是英美古代主義詩歌最後轉變傳統英詩表達方法和詩歌不雅念的一個衝破口。在龐德那里,這個衝破口剛巧來自西方陳舊的說話和文明。他從美國的西方學家費諾羅薩的遺孀那里獲得了一部未完成的遺稿《作為詩歌前言的漢字》,龐德依據這部遺稿收拾翻譯了19首中國古詩,名為《華夏集》,于1915年出書。這些從中國漢字和古典詩歌的抽像性獲得的靈感極年夜地啟示了龐德,促進了他對英語傳統詩歌的改革。師長教師在講到這一點的時辰無窮感歎,她說,中國的古詩詩人不吝擯棄漢語白話文詩歌中的精煉,到東方的詩歌中尋覓古詩說話的詩意,而龐德這位東方的古代派詩人卻到中國的漢字和白話文詩歌傳統中吸取激起英美古代主義詩歌的營養,這真是一場令人慨嘆又使人沉思的文明錯位啊! 那時,師長教師的不雅點令我覺得很是新穎,也非常震動,更使我認識到中東方文明的跨越和交匯可以或許給文明的成長和變遷帶來啟發。
師長教師固然平生浸潤于東方文學藝術的陶冶中,但她一直安身于中國的文明成長,摸索中國文明與文學確當下題目和將來的前途。她的思慮永遠帶著西方的視角,難怪她在美國布朗年夜學憑仗多恩詩歌研討取得碩士學位時,連她的導師威伯斯特傳授都贊賞她的論文,由於那里面跳蕩著一顆西方的詩心。在談到五四新文明活動帶給她小我的影響時,師長教師對我說,她年青的時辰一度醉心于古詩的創作,而對古典詩詞讀得比擬少,也沒能貫通此中的蘊藉和深奧帶來的高遠境界,對此她有著深深的遺憾。師長教師的祖上是有名詞人,有《碧棲詩詞》傳世,母親能用閩調吟詠詩詞,師長教師小時辰對古詩詞的音樂感是很有貫通的。后來,她被過繼給阿姨,養父與親生父親是留學法國時的拜把子兄弟,遭到的是東方不受拘束平易近主思惟的影響,對她的教導也是重視同等不受拘束的開放式教導。那時恰是新文明活動發生普遍影響的時期,這天然使她的瀏覽更多地傾向新文明影響下的古代小說、散文和詩歌,不外,師長教師在青少年時期一直堅持著對古詩詞的濃重愛好,尤其對此中的樂感和節拍頗為傾慕。
1948年,師長教師往美國布朗年夜學念了英美文學,在異常艱難的半工半讀的生涯和進修中,她終極取得了英美文學的碩士學位。結業之后師長教師結了婚,與丈夫童詩白師長教師一路等候回國的機會。在此時代,她從多個方面接觸到東方的文明。她常常往博物館看畫展,又公費請了茱莉亞音樂學院的教員傳授她聲樂。師長教師說,她就是想應用那里的一切機遇往深刻清楚東方文明,切身感悟它的宗教、音樂、美術,師長教師的詩中也常常會以東方的音樂和繪畫為素材,由此往抒寫她對人生和性命的思慮。
但是,師長教師并沒有闊別中國的文明之根。她在東北聯年夜的哲學課上不只學了東方哲學,還特殊遭到馮友蘭師長教師基于中國哲學思惟的人生哲學的影響。初度踏上詩歌創作之路的鄭敏師長教師那瑜伽教室時辰經常請教于馮至師長教師,而在馮至師長教師身上,她感悟到教學場地的不只有哲學的胸無點墨,也有中國文人的精力境界,這是一種來自杜甫的對人道、對國民和對國度一直不渝的密意。師長教師不止一次對我談起她對杜甫詩歌的酷愛,她已經通讀杜甫詩選集的集注本,從中領會中國古典詩歌的境界,師長教師以為,這種境界是我們明天的年青詩人們所應當器重和培養的。師長教師還特殊愛好李商隱的詩歌,和我屢次談到《錦瑟》一詩中說話的豐盛和多面性,贊嘆漢語豐盛而舞蹈教室微弱的表示力,還有此中的意境。說到漢字的書法藝術,師長教師的感歎就更進一個步驟了。有一回,她很高興地和我說:“你看漢字書法中的‘雨’這個字,那滴落的四個點可以或許直接喚起我們對于雨水失落落在皮膚上的清冷的感到,比擬于英語中的‘rain’,漢字叫醒的心靈感到是多么恰切,多么直接啊!”
三
1985年,師長教師赴美國講學,接觸到東方的解構主義思潮。憑仗早年研讀哲學的靈敏目光,師長教師熟悉到這一思潮對東方兩千年來形而上學的實質論、一元中間思惟和二元對峙的思想不雅所發生的宏大沖擊,認識到這一思潮對東方哲學思惟傳統的周全反思和改變。那時國際學界對德里達解構主義實際的熟悉還處于晚期的引進先容階段,學界存在著不少對解構主義實際的負面熟悉,有學者從它廢除傳統的感性價值不雅,消解對真諦的信心,打破一切固有不雅念等重視“解”的一面進手,以為它的焦點不雅念是要消解失落一切穩固的構造,促使20世紀后半葉的東方文明共享會議室進一個步驟走向“消解”“虛無”“游戲”“非感性”,給文明的建構帶來負面影響,是帶有極端虛無主義和絕對主義顏色的實際。現實上,對解構主義的這種熟悉一向到明天都存在。可是,師長教師并未被外界的喧嘩所攪擾,她從德里達的解構主義實際中看到了一種積極、活潑、開敞、能動的一面。她以為,解構主義否決盡對的威望、品級不雅念,主意的是永恒的變、活動、多元,不竭地猜忌,不竭地天生又不竭地衍化。它不是要往打破中間,而是讓人們熟悉到,一元中間一旦走到極致就會自行消解。它也不是要往消解構造,而是以為構造老是處在“構造走向解構,再從解構走向構造,然后再解構”如許一種活動和變更的經過歷程之中。在師長教師看來,這是一種積極的、開放的思想不雅和對待世界的心態。而她的這種懂得角度多是由西方的陳舊哲學中得來的啟發。
師長教師給我講授德里達的解構主義實際時,經常從老莊哲學動身往停止闡釋。她說,老子《品德經》的第一句話就是“道可道,很是道;名可名,很是名”,假如說道是萬物之根源的話,那么,這個道卻又是看不見、聽不見、摸不著、有形質、無法定名的,從這個角度講,道并不是一種無形的存在。這與德里達解構主義實際所提出的nonbeing(非有)、absence (不在)等概念是有相通之處的。它誇大的是以一種更為淵博的“無”的不雅念往不雅照這個無限的被“形”所約束的世界。釋教被引進中國后與中國的老莊哲學相聯合,發生了禪宗,它講求“虛”“空”等不雅念,這與解構想維中對形而上學本體論的批評也有契合之處。師長教師的這些熟悉在那時是惹起一些爭辯的。就老子的“道”的思惟來說,一些學者以為,固然“道”不成感知,但它在老子的思惟中依然帶有萬物根源的性質,而德里達的解構主義實際則是周全否認根源的。記適當時師長教師的另一個門生還在國際的一家主要學術刊物上與一位著名學者停止了學術商議和爭辯。固然在這些學術不雅點上,師長教師的不雅點并未獲得一切人的認同,但師長教師在學術上勇于爭辯、積極開闢的氣勢,我們作為門生私密空間都非常敬佩。
師長教師以西方哲學的視角往闡釋解構主義這一20世紀后半葉在東方發生深遠影響的實際思潮,這長短常獨到的。德里達的思惟自己若在東方感性思想不雅的限域內往懂得,不免會墮入不成自拔的牴觸,而跳出這個限域,從西方哲學的視角往解讀,則能令人名頓開。記得我2001年在英國諾丁漢年夜學訪學時現場凝聽了一次由德里達自己舉行的學術講座。那次演說在一個很年夜的門路會議廳里舉辦,前來聽他演說的本國學者坐滿了全部年夜廳。演講之后我和一位國外學者停止交通,向她就教,她卻對德里達的不雅點一臉茫然。那次經過的事況使我感觸感染到,假如不克不及跳出東方的感性思想傳統,就無法正確地往懂得這一實際。而師長教師的解讀佈滿了西方詩人的聰明,我從中受害很多,至今我在講授中依然參照師長教師的闡釋方式往解讀這一實際,往思慮東方思惟界在20世紀后半葉對形而上學的反思。
師長教師對解構主義實際的分析在良多情形下都安身于中國文明中的題目,最惹人注視的是她對漢字和漢語的思慮。德里達的解構主義實際以為,東方的拼音文字以聲響為主導,文字則是依靠于聲響的,而聲響是與“神言”、感性、邏輯聯絡接觸在一路的。這種器重聲響、鄙棄文字的思想不雅與形而上學的一元中間論彼此聯繫關係,被以為是語音中間主義。德里達對東方的語音中間主義停止了批評,提倡不受聲響的霸權安排的文字學,他尤其確定了象形文字具有不受邏輯和感性壓制的活潑的性命力。這極年夜地啟發了師長教師往反思我們對漢字和漢語的立場。她那時寫了良多份量級的文章,提出漢字的抽像性在其根源上與天然事物、與人的感情和心靈有著自然的聯絡接觸,它的光鮮和豐盛的視覺抽像,可以或許激起人的復雜的感到才能、活潑的想象力和敏感的審美才能,是理性和抽象性的高度聯合,而這點是東方的拼音文字無法企及的。由此,她進一個步驟反思了20世紀初口語文活動中人們對以形為主的漢字和古典白話文的一些過激做法,疾呼我們必需改革舊有的說話不雅,開闢漢字和漢語的各類豐盛、多元、平面的潛伏信息,激活說話的活的魂靈。她對漢語的思慮和深入看法,對古典白話文和古代口語文的反思在上世紀末激發了一場影響普遍而深遠的文明爭叫。
師長教師研討德里達的解構主義實際,不只從陳舊的西方哲學往不雅照,並且將其應用于中國的陳舊哲學與文明的再闡釋之中。她在給我們講艾略特的傳統不雅時就以為,傳統不是曩昔的工具,傳統應當活在當下。她常說:“你必定得帶著你的傳統往前走。”她將解構主義的思惟放置于中國陳舊哲學思惟中往分析,這使她對東方今世思潮和文明有著極為深入的懂得。而她對老子的《品德經》,對中國的老莊哲學中的無言、虛無、空、璞、退守等不雅念,也是帶著德里達解構主義的思想不雅往分析的,她以為此中包括著解構主義思想不雅中的變與消解二元對峙的思惟。她屢次講道,要將中國的現代哲學、思惟和文明帶進當下的哲學思潮中往闡釋、往懂得,傳統盡對不是已逝世的書齋中的老古玩,只要將陳舊的思惟帶進當下的語境中,它才幹煥收回活的性命力。東方今世思潮與中國陳舊哲學產生匯通,這對東方自古希臘以來的形而上學傳統是一個質的改變,而中國的陳舊哲學在與東方今世思潮產生碰撞時,也被激起誕生命的火花。這是師長教師中西文明和思惟匯通的不雅念中一個不成疏忽的焦點點。
師長教師踏上了遠行的征程,但她的耳提面命,她的思惟遺產卻一直在我的腦海中回蕩。
鄭敏家中吊掛的畫作
這些天,我經常想起師長教師家中客堂的墻上掛著的一幅泛著藍色暗光的畫作:兩把椅子在空闊枯寂的地平線上絕對而坐,幾張報紙在地下散落,飛鴿在天空中迴旋,仿佛在號召拜別的人們。空了的椅子,并沒有人坐在那里,但是,已經的日子不會遠往,它們仿佛在訴說著不久之前那兩把椅子的主人正絕對而坐,敘談著往日的生涯……
由著這幅畫作,我不由想起師長教師和我已經在一路的日子。我們就如許絕對而坐,師長教師坐在客堂的單人沙發上,我坐在她的對面,師長教師給我講詩歌、講哲學、講文明,我靜靜地聽著,偶然插上一句,更多的時辰是任憑師長教師那語調溫潤溫和而思路遄飛的話語潛進心底。那一切是這般真正的,這般清楚,這般難忘! 師長教師曾為這幅畫作寫過一首詩——《兩把空了的椅子》,此中有如許的詩句:
也許是一對戀人
也許是兩個白叟
也許是掉散多年的伴侶
在這進暮的街心
留下它們的體溫
一種看不見的電波
輕輕顫抖,
當一切開端沉進一天的深淵。
那不在了的存在比存在著的充實更震動畫家的神經。
是的,不在的存在,比存在的充實更為真正的,由真正的而進進永恒。空了的椅子敘說著過往的一切,撥動著我的心弦,也喚起了我與師長教師在一路的時間,叫醒了我永遠不會忘記的記憶。